天祥看向他，雖然他們並沒有喝多少酒，但那個人的眼神早已迷離不清，眼睛甚至沒有聚焦在任何一點上。盤皁也注意到了天亂的狀況，對此他豪不在意的笑了笑，一飲而至。

「哈哈，真沒想到我那個天上天下、唯我獨尊的兒子竟然會喝幾口酒就醉，真是找到弱點了。」他拍了拍大腿，隨後又把酒杯添滿，絲毫沒有要理天亂的意思。

「亂……？要不要去後面休息？」天祥放下酒杯，決定關心一下天亂，不過雖然天亂喝醉了，依舊不能胡亂靠近他，畢竟喝醉了並不等於這人就不是天亂，這個人依然是那個會把自己摔飛出去的人，這點天祥可是心知肚明的清楚。

「……恩。」天亂看著天祥，意外乖巧的點頭附和。

這一幕，就讓天祥整個人都起了雞皮疙瘩。

「那、那需要要我扶你嗎？」

天亂乖巧的把雙手給擺了出來，呈現一個討抱抱的姿勢。

「……」

我力氣不夠啊。天祥有點汗顏，但他依舊靠了過去，希望能把天亂扛起來個樣子。

「哈哈哈哈做不到吧！天祥你太小隻了啊！」

盤皁在旁邊嘻笑著天祥的姿勢，說來慚愧，但這種景象不管怎麼看，都是天祥被天亂壓在身下的樣子。而關於這點，天祥本人則表示相當的絕望：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力士了，喝過酒後雙手也像是脫力般，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。

盤皁嘻哈沒多久便又一個人晃到倉庫後面，說是要找甜酒來喝，把天祥放生在喝醉酒的天亂下。

「嗚……」過度用力，天祥整個臉給他自己憋得通紅，天亂似乎也有些意識到自己並沒有移動任何一步，赤色的眼睛開始張望著四周，雙手使力，把自己的重心從天祥身上移到旁邊的牆上。

「欸？亂？」天祥忽然感覺到身上一輕，回頭一望，剛好對上對方落下來的眼神。

「……」

「……」

天亂一如既往的居高臨下俯視天祥，但天祥感覺得出這次和其他次完全不一樣。

上面的人影逐漸壓低自己的身體，像是想貼近天祥似的，不斷主動的靠向那個人，酒氣噴灑在鼻尖上，天祥望著天亂的眼睛，發現不管看了幾次，他都不會覺得膩，天亂所厭惡排斥的紅眼，對天祥來說是獨一無二的珍品，查覺到這一點，天祥忽然有種想把天亂的眼睛藏起來的衝動。

想擁有他，想佔有他，天祥此時此刻只想掠奪這個人一切。

「亂……」

呼喊著只有自己能這樣叫的名字，天祥伸手將天亂的眼睛遮住，透過微涼的指尖，他發現天亂此刻的體溫，比起其他時刻還要來的炙熱。

「下次別喝酒了吧。」天祥認真的說。

天亂抓住天祥的手腕，將他的手從他臉上移下來。

「……知道了。」

天祥看著酒醉乖巧的天亂，似乎也是有些睏意了，眼睛越瞇越小，直至最後，直接橫倒睡在了天祥身側。

「睡著了？」盤皁端著剛熱好的甜酒漫步回來，天祥看見起身向要幫忙接過，卻被盤皁一個手勢擋下。

「沒關係，我來就好了。」盤皁看向睡著的天亂，嘴角淺淺的勾起。「真是沒想到，天亂竟然還會有其他朋友。」

聽到盤皁用朋友兩個字形容自己，天祥有些感慨的騷了搔頭。「沒有到朋友那麼誇張的地位啦……我只是一昧地跟著亂而已，什麼忙也幫不上。」

盤皁笑了一下，他望向天亂。

「天亂他從來沒讓人踏進這間房子過。對他來說這裡就是他最後的堡壘，但你現在就待在這裡，雖然嘴巴上不承認，可是實際上他早就已經認同你了吧？」盤皁笑道。自己的孩子願意敞開心胸面對世界，這值得他舉杯歡呼。

天祥聽罷有些感動，他從沒那樣想過，因為對他而言就算天亂厭惡著他，他也不會放手，所以就算盤皁沒跟他說這些，他也會繼續待在這裡。

「天祥你是不是常常覺得自己對天亂不是那麼重要的人？」盤皁問。

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？天祥摩娑著手中的酒杯想到。

「人與人的相處，絕對沒有單方面付出單方面給予的這種狀況，就像你們也一樣，你渴求於天亂的陪伴，而天亂也同樣渴求著你的安定。因為關係一直以來都是對等的，所以你們才不會爭執分裂。」

天祥思考著這段話，酒杯裡倒映著天空上的雲朵，就算是夜晚，但在月亮出來的這個時刻，景色依舊可以看得清楚。

「謝謝你。」天祥道謝，視線飄向了天亂的側臉。

「這沒什麼阿！」盤皁嘻笑，他端起酒杯，「不過我想請你幫個忙。」

「只要我能幫得上就好了。」天祥說。

「……人不可能一直存在於這個世界上，我也不可能一直陪伴著天亂，等到那個時候、」盤皁頓了一下，「這孩子就拜託你了。」

盤皁認真的表情讓天祥一楞。

「希望你能陪伴著他、支持著他、保護著他，雖然天亂不擅言詞，待人處事也很粗暴，但他本心不壞。」

望著躺倒在身旁的人，那個的睡顏，任誰都不想捨棄。

「我知道。」天祥看著盤皁，「亂的優點我都知道，亂的缺點我也知道，但是我不討厭。如果說能陪在他身邊的只有我，那麼我也一步都不會離開他的。」

「拜託你了。」

「恩。」

＊

約略一年半載，王都久違的公開處刑罪人。

那一天，紅眼的小孩也被處以了死刑。